丛 斌
全国人大常委宪法和法律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工程院院士
非常感谢时校长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有幸向在座的各位学者来学习。因为我是学医的出身，到这么个场合发言有点班门弄斧。但是对这个话题我比较感兴趣，前半段的会议，几位领导在演讲时都讲到了6月10号我们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数据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大事。
谈到数据就离不开信息，信息是什么？信息是事物的运动状态及关于事物运动状态的陈述。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进入了信息化时代，互联网时代，有的人说是物联网时代，无论怎么说，是基于信息的发现、信息的使用，信息的传输规律，引领了我们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在上世纪50年代，人们就已经关注了信息对我们各行各业，尤其是科学技术领域的影响，所以提出来“三论”：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在工业化进程当中这三论起到了一个引领性的作用。现在人类社会面临三大基本科学问题要解决的：第一是宇宙的起源，第二是物质的本质，第三是生命的本质。这是人类社会目前面临的三大科学问题。
宇宙的起源这是一个很遥远的问题，我个人认为，在近一百年来是解决不了的。目前，天体物理学家认为宇宙是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明物质只占了宇宙的5%左右。就是我们用肉眼能观测到的日月星辰，还有截止到今天所发现的所有的可视化的探测仪器，所能探测到有形的物体，这些只占了宇宙的5%；还有25%左右是暗物质，我们发射的“悟空”就是用来探测宇宙中的暗物质；还有70%左右是暗能量。这里面就涉及到物质的本质问题，我们现在可以把明物质分解成基本粒子，而不是量子，其实量子不是实体粒子，是一个测量单位。我认为，粒子是一种能量的聚集态，说白了物质的本质就是能量的聚集态，能量不同的聚集态形成了不同的原子及其组成的分子，形成了自然界千差万别的物质。这里有一个科学问题，能量是怎么聚集成物质的，能量在宇宙中是怎样运行的？怎样变化的？可能这种能量运行和变化的状态就是信息。有人讲宇宙就是由能量和信息组成的。
信息，在宇宙当中，在我们所生存的地球上起到了多大的作用？近一百年所进行的科学研究，本质上都是对信息的发现，探索信息在物质运动过程当中所发挥的作用和机制是什么。所有的物质都是处在动态的变化过程中，包括无机物和有机物。无机物的这种变化，演变的时间比较长。有机物相对无机物来讲演变的速度比较快，从30多亿年前我们地球上的单细胞生物产生以后不断的分化、进化，进化成我们地球上千差万别种类繁多的生物物种。我认为生命体演变进化的机制是信息和能量在发挥着作用。
揭示生命的本质目前就落实在三个基本问题上：第一是要发现组成生命体的各种各样的结构，主要是细胞里面的微观结构，包括分子结构；第二是要发现和结构和结构之间的关联关系；第三是要揭示结构行使功能的时相性变化规律。人体从受精卵形成到胚胎、出生、生长发育、成长、衰老、死亡，机体的每一生命物质都是在不断地演变。其演变的规律是什么？目前我们没有搞清楚。所以我们要集中用信息科学技术的手段，用信息科学的创新算法去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如果把这三个基本问题搞清楚了。现在的肿瘤问题、慢病问题、高血压、糖尿病等慢病都可以解决了。
现在全世界对常见的慢病都束手无策，美国的慢病是拖累美国医疗最重的卡车，中国也是一样。原因是对慢病发病的机制没有揭示清楚，信息和能量在慢病发病过程中的传递规律没有搞清楚。所以我们在治疗上都是按下了葫芦瓢起来，我们用的降糖药降血压药大都需终身服用。我们理想的是用一种机制、一种疗法和干预手段让这些疾病永远不再复发，但是目前还做不到。
现在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数据上，什么是数据？数据是事实或客观的表征，是客观事物的逻辑归纳。用于表征客观事物的实时记录，数据分为模拟数据和数字数据。我刚才讲了半天信息，数据就是信息的记录方式，我们搞科学研究，不管是化学的、物理的还是生物的，我们做了很多实验，我们观察了很多结果。把这些实验、结果、过程乃至于物质的运动状态，都要用符号、规律把他表征出来，这种记录的形式就是数据。
人类进入了信息社会，因为我们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信息，所以我们时时刻刻就离不开数据，因为我们现在有了记录信息的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有了发现信息的科学技术手段，有了探测信息和能量在一定范围内运行规律的科学技术和手段。这些是什么？就是现在的大型仪器，还有数学的算法，马克思说一切科学归根到底都是数学问题，一切问题只有上升到数学层面才真正地成为科学。信息的传送形式、数据的记录方式和记录表征，实际上这些是数学领域的问题。信息的科学本质可能就是数学。
我们现在有了计算机，有了互联网、物联网，有了先进的工具，所以我们对人类所赖以生存的信息和能量的运行状态，传播规律，传播的结构有了可视化、可探测的可能。实际上，宇宙一开始形成时就有信息，能量也同时存在，人类有文字开始之前就有信息的运用和传送方法。为什么今天才觉得信息这么重要？这是人类社会在不断的发展进步，不断地探索我们未知世界的结果。
今天我之所以说了前面这些听起来似乎不太切题的话，就是要说明数据在目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资源。数据是资源，信息的状态没有数据来表征就不称其为信息。我们也不会探测三大基本科学问题，物质的本质、宇宙的起源和生命的本质。我现在回到正题上，首先要确定，数据是资源，也是资本，有其生产的过程，具有可生产性。第二是数据处理，数据可以说是杂乱无章的，因为他是客观的、原始的表征记录。所以我们得处理，用信息科学手段要进行筛选，要进行清洗、分析，综合。第三是使用，数据使用基于两个特征：第一个是生产要素特征。刚才好几位领导讲到数据的生产要素特征，我认为还有一个重要的要素特征，即管理要素特征。信息化时代，要建设数字政府，利用数据提升国家治理能力，这次抗击新冠疫情，已充分证明了数据的管理要素特征。第四是数据安全问题，数据安全法已做了详尽规定，在此不再赘述。因为数据是资源，所以在其生产、处理、使用、安全方面需要法律规制，因此，这四个方面也具备了法律客体的基本特征。数据在生产，处理，使用和安全管控过程中会产生各种社会关系，需要法律进行系统调整。各种社会关系里面，科学技术关系可能是一个最基本的。数据具有非物质属性的资源特征。
创新型国家建设就是创新驱动发展。创新得有抓手，抓什么？应该抓数据，数据是资源又是资本，还是科学，更是技术。抓住了数据就抓住了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核心要素，既然这样的话，以数据所派生出来的各种社会关系方方面面，我们就需要系统完备的法律制度来进行调整。包括刑事法律、民事法律、经济法律、社会法律、行政法律。因此，在理论法学上要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信息是什么？数据是什么，信息在我们人类社会活动中占有多大的比重，对我们人类社会发展进步起到什么作用。在理论法学方面，要从数据本源，信息的本源，从科学技术层面去深入理解数据是什么，数据能干什么，数据将来还会干什么。既然是一个资源，有财产属性，就涉及到安全问题，既然是信息载体就涉及到机密问题，数据驱动社会发展，驱动国家进步。因此，数据就像一股清闲的空气，在整个空间弥散，无处不有，无处不在，他所派生出来的法律关系也无处不在。
我们现在要推进全面依法治国，党的十五大提出来依法治国，十八大提出来全面依法治国，依法治国和全面依法治国有什么区别？我认为，全面依法治国就是要用法律制度调整所有的社会关系，这才是全面依法治国。如果用法律制度只调整部分的社会关系，那就不是全面依法治国。
时校长提岀建立数据法学研究院，这个抓的非常准。数据法学作为二级学科我觉得有点低，根据我上述的这一段拙论，是不是应该将其作为一级学科？是不是应该作为交叉学科发展？我参加了郭院士两年前在科技会堂举办的科技与法论坛，科技与法的抓手就是要抓数据法学，希望你们吸收一些搞信息科学的人，搞数学的人像郭院士这样的，将来你们给国家提出立法建议就会更全面、更科学、更系统。
总书记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问题讲的不只一次，怎么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很多专家写的文章我看了。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来，树立规则意识、倡导契约精神，能在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上提出树立规则意识，倡导契约精神，很不得了，而且要求在法治轨道上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些单纯靠人的主观能动性还不够，靠思想意识来推动国家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不够的。国家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现代化既要形而上，也要形而下。数据最基本的政治哲学特征就是它的客观性，而不被人的主观意识所左右。如果这个数据是真的，信息是真的，以信息产生的数据是真的为前提的话，数据是不受人的主观能动所左右的，他有两个要素的属性：生产要素、管理要素。
在管理层面，数据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纠正人们的不切实际的遐想，减少唯心主义的色彩，对冲有些人的假大空，乱放炮，拍脑门的管理社会，拍脑门的制定政策的行为，防止有些部门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我们研究数据法学的时候一定不要忽视了数据的哲学、政治特征的客观性。基于客观实证影响人的不切合实际，脱离实际，不实事求是的想法和意志，这样我们国家在法治轨道上才能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最后，预祝我们数据法学院越办越好，希望你们成为支撑我们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的法学基础园地，谢谢各位！（图片来源网络）
